疏简呈古意　苍莽见精神

－赏读李永忠先生的书法艺术

余首涛

我们生活在一个纷繁芜杂的时代，眼中见到了太多的浮华和迷乱，缺失了些许单纯、简约和静谧。细看永忠兄的书法作品，仿佛找回了那种尘封已久超凡脱俗的感觉，这就是我对永忠兄书法艺术的第一印象。

和永忠兄素未谋面，可谓之“神交”。回忆起十多年前，我是抱着永忠兄编著的《王羲之行书圣教序解析字帖》入行书学习大门的，对书的编者“一忱”这个充满禅意的名字，至今记忆犹新。今春，有幸相识永忠兄，在电话的两边聊过一些关于书法等让我们彼此都很快乐的话题，在谈天论地中，共同膜拜文化礼遇崇高，一起感受着浓浓的艺术温情。随着话题的增多，渐渐才得知永忠兄出生在山东威海，曾几度负笈赴京华访学，是欧阳中石先生的学生，现任教于中国国际关系学院，主讲书法、篆刻兼及书法史论等课程。永忠兄对历代草书艺术的研究较多，撰写了许多颇有见树的文章，是一位学者型的书法家，我真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永忠兄温文尔雅，长相眉清目秀，虽少了些许山东大汉的巴实雄强，但蕴藉了更多江南人的的灵秀风度，这是我从照片上看到的。

当永忠兄近百幅书作铺陈在眼前时，我脑海中首先是一片空白，长长的空白，渐次浮现出八大山人、弘一法师、徐悲鸿等大师的书法印象，但又一个个决然地否定了，都不是。他的书法线条、质感以及神采，给人一种既似曾相识又琢磨不定的感觉。我沿着漫漫的书法长河回望着，上溯着，寻找着，但看到的只是接近和承传、浸淫和兼容，看不到重复和累加。我就“一花一世界”地反复凝视着这些作品，试图从用笔、结体、章法以及艺术风格等方面慢慢解读永忠兄的书法，品读着作品背后的人。

“疏简”是永忠兄书法带给我最大的感受。时下，当很多书法家在用“加法”创作作品，生怕缺失表现自己才情，而片面追求形式的繁复时，永忠兄用一种“减法”来对待书法创作，用最简单最直接的笔墨，表达最真实最丰富的感情，直指书法的终极。赏读他的作品，首先读到的是“空”和“白”，但这种“空”不是虚无，是空灵，这种“白”不是空白，是计黑当白。作品虽然形式不一，款式各异，但几乎每幅作品，都会给人留下一个长长的空白，给人一个巨大的思维遐想空间，指引着让我们自由地品味和解读。永忠兄书法作品中，对墨与纸，黑与白，进行了有效的挪移和倒置，于“无笔墨处”彰显了一种平实的本色，流露着淡定闲神的韵致。

“书法艺术是有温度的”，我一直这样认为。从一幅书法作品中，可以感知到书法家对艺术的热度和激情的密度。分析永忠兄的书法作品，从形式上给人的感觉是“萧散、冷峻”，仿佛是一种滑落到零点以下的冷漠，但随着欣赏的进行，一种淡淡的从容、冷冷的热情从字里行间洋溢散发，扑面而来，温情袭人。也许由于作品的“冷”，少了更多的做作和牵强，少了很多形式和浮景，往往与欣赏者更容易产生通感和互动，每个字的一点一横、枝枝叶叶，无时不在激活欣赏者的性情，仿佛要将一颗“情种”置入赏者心中，让人感受到的是心贴心的性情流露和白描式的心境自现。其实，一幅书作，要让人记忆深刻，可能有两种情状：要么作品个性极强，极富视觉冲击力，特点显明，打动和俘虏了赏者的“眼”；要么有性情寄托和承载在作品之内，时时在感动和牵动着赏者的“心”。永忠兄的书法当属后者，他的作品清淡雅致，拙中见巧，疏散冷凝，若梅的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着实是动人心魄的。

初见永忠书法，感到的是平淡、静穆，但仔细探究，可窥见书法在用笔上溶北碑南帖于一炉，具有着较强的通融性和开放性，尤其是吸纳了民国书法中的笔情墨性，有一种“破中求立，平中寓奇”的思想灌注其中，点画能打破局限，有冲突，有错位，有平仄，融合了一些偏、侧锋及篆刻中的刀法在里面，字的结体大部分中宫紧收，如猛虎威坐，屏神静气，也有一些笔画率意张扬，有剑拔弩张之势，在有意与无意之中，打破了章法上一味的平和，如在群山连绵之中，高低也能略见峥嵘，充盈和丰富了作品的意境，增加了作品的内涵和厚度。多了一些风致灵动和艺术张力，让赏者心中产生了更多的宕荡起伏。在永忠兄的作品中，许多技法和技巧，都被他给兼容并包地协调调用起来，在错落中见苍莽，在苍莽中见精神。

谈起永忠书法的意境，有一种“水月通禅观，鱼龙听梵音”的自由和大度，作品无论从形式上、内容上，还是气息格调上，给人一种“去留无意，宠辱不惊”的感觉，散发着中和之美和佛性光芒。当一幅幅作品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有万物祥和、自然恬淡的感受，一种自然的诗美浸透在其中，我们读到了“绚烂之极复归于平淡”的静气，读到了“操千曲而后识音”的大气，读到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气。所有这些，在字里行间律动闪动着，而这种风格，这种气质，并不是一两年砺练速成的，是靠多年艰苦琢玉、文化探索和学识才情来支撑滋养的。有人讲：书法艺术是一种理性的论衡。是的，研习书法，得有执着的爱心和苦修的毅力，我想，永忠兄当属一个积极称职的书艺探索者。

关于永忠兄的书法艺术，我想了很多，但当思考一旦转化为文字，才深深感知自己的浅薄。永忠兄是文学博士，我只是普遍的爱好者，他的品学才情，我除了学习那敢任性指点，写到这里，有点汗颜，真有“班门弄斧”的感觉，就此驻笔，不过，真诚祝愿永忠兄书法艺术永葆率真、本真和天真！

－庚寅年仲春余首涛于汉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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