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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栈道文化的守望和捍卫-记考古专家郭荣章先生
发布时间:2009/11/7  阅读次数:4820  字体大小: 【】 【】【

  

石门栈道文化的守望和捍卫

-记考古专家郭荣章先生

余首涛

  

11月的汉中,有一丝秋凉,我来到了城东,拜会了石门栈道研究集大成者、著名文物考古专家郭荣章先生。郭老年事已高,逾古稀,虽然一耳失聪,带着助听器,但依然气色很好,精神饱满,目光深邃,和我聊起了他漫长的人生岁月和探索石门文化的心路历程,让我如痴如醉,激情飞扬,油然而生出几多崇敬膜拜之情,形成了这些零零散散的文字,我把它们一一连系,品读着郭老宁静淡泊而又苍桑厚重的石门栈道人生。

余首涛(以下简称“小余”):郭老,您好,第一次来家里拜访您,能否谈谈您是怎样走上《石门十三品》的研究探索之路的?

郭荣章(以下简称“郭老”):我是1975年到博物馆当馆长,那时你们还小,给你说这个过程,你可能还当新闻讲,但是对我们老一代的人来说,1975年,正是年富力强的中年。当时,刚刚“文革”后,《石门十三品》被放在汉中博物馆,处于封闭或半封闭状态,包括我们自己,都很难见到一面。我接待过全国,海外的很多客人,大家是慕名而来,但扫兴而归,因为石刻漫化,谁也讲不清楚《石门十三品》到底是个啥。当时,博物馆条件比较艰苦,博物馆共7个人,搞业务搞行政也没有完全分开,没有专门的讲解员。我当馆长,每次要接待一些客人,我是惶惶不可终日,自己也说不清十三品。刚到博物馆时,自己泛泛地看了一些其它文物和历史遗迹,都比较浅显,随便讲一下,可以应付。但提起石门十三品,要让我把《石门颂》或《大开通》给逐字逐句地读一下,讲一遍,那真没有办法,的确考人的很。而且过去的著录也都不全,错漏很多,即便是最权威的著录。而当时,外面专家和研究者,不可能逐字逐句地去推敲,也没有时间、精力和机会。因为馆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后来,我们馆里招进了西北大学十三个人,可来的人,没有一个人对十三品能知道清楚,其实,十三品在清代就有了,当时还在金石学这个范畴。《龙门二十品》、《石门十三品》最初是谁怎么分的,这个是难以考证的,但是它们毫无疑问,是精品,是最好的,是大家一致公认的。石门那么多几百种石刻,这十三品是出类拔萃的,龙门也一样,1000多通石刻,独独那20块,也是出类拔萃,这是慢慢形成的认识。这么说,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了。我当时想,自己在这个博物馆当馆长,把馆里的藏品说不清,这就不像话了,所以开始接触这个研究课题,是出于这种心情,当时根本谈不上名利,不求名利,但求自立。否则,在博物馆当馆长,不能自立起来,就当之有愧。

小余:郭老,您研究《石门十三品》几十年,您觉得最困难的是什么?也可以说,《石门十三品》研究的突破口是什么?

郭老:最困难的时候,是1985年左右,也就是我出版第一本书《石门摩崖刻石研究》的时候。那是一大难事,我必须攻几个关,就是正字、正意、正形。首先要正字,这是什么字,正意,它是什么意思,正形,它的形,也包括它的艺术,这三关,特别是正字正义难过,非常困难,因为有些字,许慎的《说文解字》字典里也没有,它在说文解字之前,没有字典可以解释,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有些字三年五年还不一定认识。当时,关于《石门十三品》的论文,著述很多,错误也很多,我们要进行考证,校改,这些是非常困难的。我在西安请教过年龄大我二十多岁以上的文字学家,他们可以说都是陕西著名的历史学家,擅长文史,汉代石刻。但问及石门石刻中的一些字时,没有人能认识完的。我很灰心丧气,很多字,没法认,字典查不出来,怎么办呢?我就采取另外一种渠道,因为汉代的石刻,全国共有一百多种,这是署名年月的,没有署名年月的,全国还有一百多种,总共合起来300多种,石门汉代的石碑,要把它解释清楚,那么同时代的石碑都全要看,都要看,一句话,这个石碑有,那个石碑有,互相对照,互相意证,这样,才把有些字认清了,把字认清了,才能把字的刻痕和石头的漫化、蚀化分清楚,否则认不出来字,根本分不出来。一旦字认出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是划痕,那些是刻痕,这是第一步,这样慢慢地我把十三品的路纹,全部都在我手里掌握了。我的第一本书《石门摩崖刻石研究》,1985年出版的,把认字第一个问题给解决了,把释文和断句解决了,根据那个,人们可以把石门颂,石门铭读出来,一旦读出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人们才理解了,以后,我单独写了不少论文,就是正字、正意和正形方面的。所以说,我很自信地说,石门十三品在我手中开始有了句读,有了标点,这是最难的。我们博物馆接待过一些中央要员,有一些是老一点的史学家,读古书比较多,突然让把《石门颂》从前到后读一遍,这就把讲解员给难住了,所以,我常给讲解员当后盾,因为自己看得太多了,不要说读,背都背过了,每个字的石纹特点,我基本都记着。

小余:郭老,您能否谈谈您的《石门石刻大全》的成书过程?

郭老:《石门石刻大全》是我退休以后写的,我不怕你见笑,我坐过一次公车,后来一看,耽误事,耽误精力,没有司机,也没有钱,后来,我就租了地方的三轮蹦蹦车,跟着我们走,因为马力太小,上山的时刻我们推,我和老伴都从后边推车。要请其他人,得给人家出钱的。我耳朵不太好,老伴当助手,我们沿着褒河一直走到太白县交界的地方。石刻大多数都河的另一边,我们车每走到一个地方后,我一手举着相机,淌着一米多深的水游过去进行考证。我年轻时会游泳,所以不怕水。当时我六十多岁了,就这样反复考察,一点一点积累,写出了《石门石刻大全》。开始觉得用“大全”两字不好,但是我又想和以前的著述进行明显的区分,以前我写过《石门十三品》、《石门摩崖石刻研究》,还有其他人写过很多,过去历史上有,包括《古迹辑略》等,他们收录的有40多通石刻,我收集了177通,说得不谦虚点,当时,也是最全的。因为,在我手上177通比40多通,比13种石刻多得多。这本书是三秦出版社上门约稿的,当时我60多岁了,约稿的时候,出版社社长和主编直接到我家,我提出这是个好事,但自己年事已高,有两个事不好办:第一,这种考察必定要跋山涉水,不知道我的身体还能不能过这一关;第二个,这是要花很多钱的,我退休了不能用公家的钱。人家答复:第一个问题,据我们观察,你这身体还可以,几年内应该没问题。第二个问题,给你两万元,也是稿费,也是你写书的各项开支费用。我不会算帐,当时就把合同签了,实际上我一路跋山涉水,花了两万五,等于亏本写了本书,没有办法。所以有时我在想,我们国家在稿费这件事情上是十分吝啬的,要靠稿费是养不了家的!(哈哈一笑)

小余:郭老,您现在已经年过古稀,能否谈谈您以后在石门栈道文化研究方面的打算,换句话说,在您的有生之年,还想在哪些方面进行一些研究和探索呢?

郭老:邓小平说过一句话:“发展才是硬道理”,人生一辈子,即便快离开这个世界了,你还得奋斗,还得向前走,这是真的。现在我研究的课题远远不只是石门栈道,外界的约稿比较多,我在电脑上完成,耗费的时间也多。我打算,要把未完成的课题搞完。我现在栈道研究还没有搞完。栈道研究的论题我还得把它进行到底。栈道研究分几个层面。比如:栈道的基本面貌、学术定义,如何用照片图片、用现代的考古学方法,把它的形质、建筑、结构看清楚。说起看遗迹,有些不是一次能看清楚的,有时看三五次,才能把它给描述出来,每一张栈道照片,需要把它的地理方位、周围环境、形质,与周边自然景观的关系,都要研究清楚。要在学术书上查到栈道记载,这个量很大,案头工作是第一位的,你只有心中有栈道,在野外实地考查时,才知道栈道是什么。描写栈道的书,古人并没有把它编成一个专著,都是很零散的,也许在一本书上,只有几个字或几行字,所以要收集很多传记史料,通过查书,把有用的集中起来,要分清楚哪些是文学的夸张,哪些是学术的描述,这些资料都要积累,这个量比实际写书花的精力和时间要多几十倍。只有把资料收集齐了,然后再到实地看,才能看出古人怎样写,今天怎么写,还需要补充什么。我想这方面的命题,如果在我有生之日能整理好,出一本专著应该不成问题。最后,我给你说,我和别的老头老太太不一样,我是一个有事干的人,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至少我的思维和思考是闲不住的。

短短的采访结束了,郭老的话在我心中萦绕。这些话,既是一位长者的谆谆教导,也是一次深深的文化熏陶洗礼。岁月如歌,人生如书,七十多载的岁月,已将郭老与石门栈道紧紧地连系在一起,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盘根错节,密不可分,共同彰显着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沉雄浑厚。感谢郭老,石门栈道,因为您的守望和捍卫,而变得血肉丰满、生动鲜活和魅力四射!感谢石门,因为您的文化存在,承载和寄托了郭老一生的相守,使得他那绵长的人生充满了探索和壮美,充满了凝重和骨质,充满了经典和厚实。(本文为初稿,未经郭荣章先生审定,谢绝转载!)

  

  

  

“石门专家题石门”,此作品《汉中书画网》收藏!

  

  

艺术名片郭荣章,男,一九三四年五月生,原汉中市博物馆馆长,一九九三年四月改任古汉台博物馆馆长。汉中蜀道暨石门石刻研究会副会长。一九九二年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先后参加中国博物馆学会、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学会、陕西省考古学会、陕西省博物馆学会、陕西省书法家学会等学术团体。从事石门石刻研究达二十余年,主要著作有《石门摩崖刻石研究》、《石门汉魏十三品》、《汉三颂专辑》、《石门十三品撮要》(中、日文合刊本)、《石门石刻大全》。在国内省以上刊物发表论文八十余篇,并在日本《中国书道全集》、《全日本书道联盟会报》发表论文三篇。其中,《汉〈石门颂〉新证》及《论褒斜道上的栈阁分布、形制及邮驿建筑设施》两文分别被《高等学校文科学报文摘》转载;《陕南汉中与陇南成县汉魏至北朝摩崖石刻》一文,获全国隶书学术讨论文三等奖。

  

--汉中书画网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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