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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探索:石门情缘
发布时间:2012/1/14  阅读次数:4401  字体大小: 【】 【】【

  

   文化探索:

  

石门情缘

汉中 李锐

  

  

养在深闺无人识

  

记得几年前,师从西安著名书法家牛友林先生,先生专攻《石门颂》数十载,笔法浑厚,质朴,随着多年书法的研习,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将汉简、篆书、以及漆书的风格参杂于内,使得在书坛上形成了他特有的风格。初师从牛友林先生时,由于知之甚少,无从分辨,只觉得他的书法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磅礴大气。而那时我尚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方摩崖石刻叫“石门颂”。

与石门颂真正结下情缘是在和牛友林先生学习书法半年之后的一天上午,此前一直在牛友林先生的指导下临习《礼器碑》,那天上午到了先生的工作室,他刚用隶书大字写完一副对联“石门有颂光天汉,南山无石勒万年”,线条之美无法言喻,地上散乱地放着许多习作,都是有着那种相同的难以诉说的美。先生告诉我说这种书体是临“石门颂”的摩崖石刻,它是隶书摩崖石刻的典范之作,刚书写的那副对联正是石门颂的一副集字联,笔法和结字完全是石门颂的书风,不参杂任何书体。说着就拿出一本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汉石门颂》,翻开书,斑驳的石花,一个个生动的字浮于纸上,使人感到从未有过的飘逸和震撼。

从书的扉页上得知购于一九八四年,从修补的程度来看,这本书算是先生的心爱之物,当时我猜想,这本书如果是镌刻在竹简上,中间用牛皮穿连,那估计在先生近二十年的翻阅中,也能做到“韦编三绝”了。

那天先生对石门颂简单地做了介绍,可那时根本没有心思听,只记得什么“杨孟文”“王升”“汉中博物馆”什么的,一心只盯着手里的《石门颂》在想如何能将这个字体临习好。

先生讲完后,我提出要临习石门颂,先生微微一笑说:“临石门颂很难,它的每一笔似乎都在不经意间完成,仔细端详,会发现每一笔都是深思熟虑过,而一笔一划都是恰到好处”。说完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的题跋,指着其中的几行读到:“三百年来习汉碑者不知凡几,竟无人学石门颂者,盖其雄厚奔放之气,胆怯者不敢学,力弱者不能学也……”。当时我可那么想,只知道喜欢就要临习它,不相信练不好。先生看着执拗不过我,只好答应让我试试,先临习几张让他看看再说。接着给我讲了一些关于石门颂的笔画的特点,和临习应该注意的一些地方。

从牛友林先生的工作室离开后直奔书店,离开时,还不忘索要了他的那副“石门有颂光天汉,南山无石勒万年”的对联。我们那里的书店不仅小而且少,也不齐全,尤其书法类的更是少之又少,找了整个下午,竟没有一家书店有这本书,真是沮丧到了极点,然而上天不负有心人,竟然是在一家旧书店中不期而遇了,虽然封面已有些残缺,但是和牛友林先生的那本是同个版本,墨色也还好,便毫不犹豫的将它买了,捧在手里如获珍宝。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和石门颂结下了不解情缘。

  

夜夜思君不见君

接下来是细心的临摹《石门颂》,参照临习《礼器碑》的方法,先选出笔划有代表性的字去临习。练习横划就选出“建和二年”的“二”字,“王升”的“王”  等字;练习竖划就选出“兴于汉中”的“中”字,“川泽股躬”的“川”  等字,练习宝盖头就选出“空舆轻骑”“履尾心寒”的“空”和“寒”字等,练习言字旁就选出“谋合朝情”“豫识难易”的“谋”和“识”字等……类似这样的方法,可以说是把整本书按偏旁部首细细分类进行临习。临习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石门颂的笔划远远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想起牛友林先生曾说的石门颂的每一笔似乎都是在不经意间完成,仔细端详,会发现每一笔都是深思熟虑过,而每一笔都是恰到好处的含义。石门颂如此难以临习,我却又是如此喜欢更是激起我不服输的斗志。一个笔划一个笔划的临习,一个字一个字的揣摩,终于悟出一些书写的感觉来。拿着临习的几张字再一次到牛友林先生的工作室,先生看着我临习的《石门颂》,大加赞赏,连连称道:“不错,不错,有《石门颂》的味道”。说完又谈论起了石门颂,用笔特点,结字特点,甚至和石门颂相关的历史背景等,以及书写者的情感变化等等。我越听越入迷,先生也越讲越起劲,那天到很晚才离开他的工作室,离开时先生意味深长地说:“临习石门颂虽然很难,只要你真的喜欢,也就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这么喜欢就坚持练吧,送你一幅字作为勉励,从此咱们也可算是走在石门道上的同路人了哦”。说着便铺纸挥毫用石门颂的笔体写下“石门书客”,落款为“李锐道友勉之友林信手”。也正因为这四个字在我后来研习石门颂的道路上一直鼓励着我,时刻告诫着我,在研习石门颂的道路上一直有一个人在与我同行,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我还精心地篆刻了两枚闲章,一枚“褒斜道友”,另一枚正是当年牛友林先生书写的“石门书客”。

牛友林先生教授我书法以来,一直告诫我学习书法一方面要精准地把握字形笔划,另一方面更要准确揣摩体会作品原本具备的情感。他经常引用“一切笔划皆心划”来教导我,练《礼器碑》时,先生先告诉我,《礼器碑》是一方为孔圣人歌功颂德的碑石,孔圣人在人们心中几乎是“神”的地位,应将那份对圣人的敬仰,膜拜,以及虔诚严谨的情感写出来……所以要想练好《石门颂》,就应该对它有更深层的了解。

了解《石门颂》的内容,鉴于当时有限的资料,仅有那么一本字帖,那就只能从碑文上对它进一步的了解。首先要做的就是逐一辨认《石门颂》的字。我所持有的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汉石门颂》只是一本拓片裁剪成册的字帖,没有边注,也没有任何介绍。但是还是有一个前提条件,我对于自己的古文知识还是很有信心的,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古文,一般常见的古文,繁体字还是不能将我难倒的。可是翻开《石门颂》第一面,就出现一个古怪的字——“惟坤灵定位”的“坤”字,以及后面的很多字比如“途路涩难”的“途”和“  涩”字,只得借阅《中国隶书大字典》,认不清的就把《中国隶书大字典》一页页翻阅,一个字一个字比对,费了很长时间和功夫才将所有字找完。这其中还有一段小插曲:全文中有一句“清凉调和蒸蒸艾宁”,在我找到为数不多的有记载《石门颂》的资料里面,竟将“蒸蒸艾宁”四字缺失,而原文中的“艾”字又是难以辨认,从而使得全文就只剩下这一字无法辨认,而这一字就犹如美玉上的一块瑕,使得有一种不完美的感觉。也使得几次从梦中醒来,拿出《石门颂》细细端详,希望奇迹可以出现,让我可以辨认出这个字,可是奇迹从未出现,最终这个字还是在牛友林先生那里得到了正确的解释,为此兴奋了很长时间,就像是散落的珍珠项链找到了最后一颗一样,此后更是喜欢将《石门颂》随口道来。

辨认完字形,接着开始翻译,一个字一个字的翻查《古汉语常用字字典》,记下各种解释,将其整理出来,而《石门颂》记录了很多相关历史的史料,加上知识的匮乏,从而使得很难整理成句比如“道由子午出散入秦”中的“散”字就不知作何解释,“更随围谷复通堂光”一句中的“围谷”和“  堂光”为何意,更不用提“中遭元二西夷虐残”一句中的“元二”了。总之零零碎碎不知所云,而庆幸的是《石门颂》中间部分  “于是明知故司隶校尉犍为武阳杨君厥字孟文……”开始比较容易理解,细细品读倒是可以读出一些意思,理解得比较浅显,是说一个叫杨孟文的朝廷大臣,在大臣们不同意他的复通褒斜道的意见时,力排众意,终于使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重修褒斜道,道路通畅,人民爱戴。另一个叫王升的汉中太守在到过石门栈道后,对他的这位老乡有感而发,写下了为杨孟文歌功颂德的文章,碑额刻文为“故司隶校尉犍为杨君颂”。

大体上七零八落的翻译完全文,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全碑的碑额是“故司隶校尉犍为杨君颂”,全文也是在为杨孟文歌功颂德,没有只言片语是颂扬石门的,可是这一通碑(准确的讲应该是摩崖)却被简称为  “石门颂”,就连文物出版社出版的这本书封面上也是赫然写着“石门颂”字样,这个简称分明不合适,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问题也许算是在研究石门颂中提出的第一个课题,多年之后翻阅由郭荣章先生编著的《石门摩崖刻石研究》一书中也被提及,郭老也认为这个简称很不恰当,其分析此理由,同时也分析了简化的很多种可能,然而文章的最后似乎是出于对约定俗成的无奈,只好写下这样一段话作为结束:“名称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个代号而已,既已沿袭已久,约定俗成,似无必要且无此宏力把它改正过来,笔者虽陈其弊端而只得随大流,继续沿用《石门颂》这个名称”。在看完郭荣章先生的文章后,回想起多年以前的观点,能与研究石门的专家有那么一小细节上的相同,还是不免有一丝欣喜。

《石门颂》全文四字一句,朗朗上口,容易背诵,很快就将它倒背如流,随着资料的积累,和对它不间断地诵读以及不断地临摹,对它的理解也逐渐深刻,只是恨不能亲眼见上一面……

梦里寻它千百度

一次在与牛友林先生谈论《石门颂》时,牛友林先生说道:“石门颂就犹如平地上的一座高山,难以逾及,要想更好的把握石门颂的感觉,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原碑,原碑给你的感觉那是无法比拟的……”。从谈论中得知牛友林先生自临习《石门颂》二十多年来,每隔几年到汉中看看原碑,每次站在《石门颂》前久久伫立,不忍离去。我知道,在牛老师心里《石门颂》已不单是一方普普通通的摩崖石刻,更像是一种信仰,书道上的信仰。而我想亲眼目睹石门颂的想法也是从那时开始涌动了,“石门颂”就像心中的圣物一样神圣。

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未能到达心中的圣地。亲临石门颂的愿望却与日俱增,仔细端详石门颂书中的图片,幻想着站在它前,看一看这块让人梦中也梦到的圣碑。

到过许多地方,每次转到书店,都会不经意寻找它,期望会有它的身影,而几年下来,有关石门颂的书买了不下数十本,在这些书中有许多精品,由广西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梁恩溢编注的《汉石门颂隶书临习技法》和中国书店出版社出版的郭永琰编著的《汉石门颂解析》都是石门颂临习中的精品,理由是他在选字注解方面都严格忠于原碑,准确地对石门颂做了大量的研究之后精心编著的。相反有一些书的编著者水平低劣,对石门颂了解甚少,只为牟利,在选字上随意更改字形,注解上随意将字注解为其它字,更有画蛇添足者,比如“出散入秦”“下则入冥”的“入”字,在原碑石中“入”字与现在的“人”字同为一字,杭州某一出版社出版的石门颂双钩临摹字帖,就是将“入”字反转过来,使得“入”字真成为“入”字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出版社和编著者真是在亵渎《石门颂》。

尽管手上拥有石门颂的资料多了起来,但是对石门颂原始的眷恋却始终一直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恨不相逢未嫁时

上天总是偏爱那些心诚的人。由于工作原因,我首先请缨奔赴汉中。汉中——石门颂心中的圣地,我来了。

汽车奔驰在高速路上,我的心也一直在呼喊,石门颂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踏上汉中的土地,车站的一块大牌赫然写着“汉中欢迎您”,而“汉中”两个字正是石门颂中“兴于汉中”的“汉中”两字,陌生的土地只因为这两个熟悉的字瞬间变得亲切可爱。

石门颂原镌刻在褒谷石门西面崖壁上的,一九六七年国家要在石门修建大型水库,将它从崖壁中凿出,于一九七一年迁至汉中博物馆。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向同事打听博物馆,几位汉中本地的同事异口同声的说到:“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就几块石头,没有意思,门票很贵,不值得一去”。听完本地同事如此这般评价心中的圣地,瞬间似乎有了一种信仰被人诋毁的感觉,强烈的压制住内心的愤慨,厉声说道:“我就是为了看其中的一方石头,花多少钱都值”。同事被我这一句话弄得莫不住头脑。

终于站在石门颂前,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眼泪汩汩的落下,深深的跪倒在地,多少年来魂牵梦绕的石门颂,终于站在你的面前细细的看你了,梦中的石门颂……无法掩饰多年来的感情,如同洪水爆发一般,此刻只有用双眼贪婪地打量着它的一笔一画,甚至是每一个细小的裂痕。石门颂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逐字逐句的一遍又一遍地细细品读,多年来朝思暮想的酸楚一起涌上心头,石门颂,我真的见到你了,只想上前将你紧紧拥抱,石碑前的玻璃却无法让我接近你,眼球都已快贴上玻璃,哪怕是在与你接近一毫米也行,石门颂,我似乎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

天随人愿,汉中博物馆在二零一零年三月开始免票,对我而言算是极大的恩赐,曾经每周末出入于博物馆,每月的门票费用还是让人有点吃力,如今,只要有时间,随时去看石门颂了。由于出入博物馆次数过于的频繁,博物馆展室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每次去博物馆,他们会打趣道:“怎么,又来看你的石门颂呀”。我笑笑道:“是呀,真想把它搬到我家去”。甚至有一回,博物馆门口的一个门卫问我是不是新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我摇摇头很遗憾的说到真羡慕你们,我还真想到博物馆上班呀!石门颂,你就像我在汉中的一位亲人,时刻让我把你想起。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家旧书摊上发现了一本由郭荣章先生主编的《石门石刻大全》一书,真是如获至宝,当时身上并没有多带现金,只好给老板先付一部分订金,把书给我留下,第二天来拿。可不巧的是第二天单位让临时出差,我又怕哪本书被人购走,就急忙給书摊老板打电话务必将书给我留下,再加钱都可以。书摊老板很守信用说没问题就冲我这股喜欢这本书的劲头,一定会把书给我留下来。出差了六天,每天都会给书摊老板打电话询问那本书,第五天,再给老板打电话时,老板有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呀,我说给你留下就一定会给你留的”。挂断电话,仔细想想,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究竟是不信任那位老板呢,还是真的太渴望那本书了。第六天终于回到汉中,下车就奔那个书摊,把书紧紧地捧在手里,连声对老板说谢谢。付钱时,我执意要多付老板十元钱,老板一再拒绝说道:“小伙子,我卖了这么多年书,很少见过像你这样爱书的,这本书在我这里已经摆了快两个月了,看的人多,都说是好书,可一个个都不愿意出这个价,只有你不但不还价,还坚持让我把这给你留下,你还要多给十块钱,就冲你一个外地人还这么喜欢我们汉中的东西的劲头,我不但不收这十块钱,我再给你让十块钱吧。”推来让去几番过后,执拗不过最终少了十元钱购得。

《石门石刻大全》是一本对褒谷口内一百多方大小摩崖石刻的汇总的书,其丰富而鲜为人见的图文资料,详实的描述,和对栈道的修建,石门的开凿以及一系列相关的人文、地理等做了详尽的陈述,从而形成了庞大的石门摩崖石刻文化体系。这其中也有我最关心的石门颂,而有关栈道和石门的阐述,无疑在客观上对石门颂提供了一个外围的弥补。

反复地翻阅《石门石刻大全》,对整个褒谷内的摩崖大体上有了一番了解之后,打算我的石门栈道之行。

岁月的痕迹只剩下镶嵌在山崖上一个个孤单的壁空,他向我们讲述着古老的神奇,历史的回味,此刻也早已尘封在碧绿的水底了,而那些曾经修建栈道的人们早已化为尘埃,留给我们的只有重重的猜测和声声的惊叹。林中惊飞的宿鸟,笃笃的凿石声,皮鞭声,刑徒们不堪忍受的呻吟声,和那些石头被烧热浇过水后发出的开裂声,脚下褒河水依旧滚滚流淌,不分昼夜……

走在新修的栈道上,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闭上眼睛,历史像是又回到了两千年前。崖壁上溅起的石削犹如扬起漫天的白雾笼罩在两座大山内,也笼罩在历史的上空,壁孔最终将历史定格,仅留下一座空荡的石门,就像历史的子弹穿过山体留下的空穴,这一头是现实,那一头就在瞬间可以到达两千年前,石门你留下了多少扑朔迷离的故事给我们。

站在新修的石门内,手似乎可以将历史和现实一起握住,虽然理智告诉我此石门非彼石门,然而难以遏制的情怀总是将思绪漫天抛洒,崖壁上模拟画出那些旧日石刻的位置,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豪放不羁的文人雅士在崖壁间随性书丹的气魄,也正是在那一刻,让我想起了石门颂,将他放进博物馆几乎是一种罪恶,就像将一只美丽的鸟儿关进笼子,随意的供人瞻仰,甚或让一些不了解它的人随意对它指手画脚,与其如此宁可让它随着石门一同沉睡在水底,毕竟说起这样的话来不是底气十足,石门颂毕竟被保存下来,虽身陷囹圄。石门颂你就像是镶嵌在石门内壁上一道开启两千年栈道历史的钥匙,静静的锁住尘封的繁华。

恨不得早出生几十年,就可以在深谷崖壁间见到你,也许那时还可以一同高呼“高祖受命,兴于汉中,道由子午,出散入秦,建定地位,以汉氏焉……”,让我们的声音一同在褒谷内回荡。

万般离恨如春草

从石门栈道归来,再一次站在博物馆里,心情却不像以前那样平静,石门颂劫后余生,却早已伤痕累累,纵然厚重的水泥和层层的石膏也无法遮掩,背井离乡,如今寄人篱下任人品评,我似乎听见你在啜泣……

有时候真的不了解自己,为什么对于一块石头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甚至似乎感觉到它是有生命的,如果真的有像《红楼梦》中的“木石前盟”,那么今世我就是来还你这块石头的“债”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它有了这么多的牵挂,我也知道现在除了多来看看它,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那时再见一面可就难了,石门颂让我再多看你眼吧。

经常去拜谒石门颂,  “石门十三品陈列室”里按照次序石门颂排列第四,我也戏称它为“石老四”,在这里听过很多令人捧腹的事。比如最南端的第一方刻石“石门”,它的位置正对陈列室的一个入口,有一次一个外地游客从这个门刚踏进来,抬头不禁惊叹,自言自语到“‘后门’,原来这边是后门呀”。随即转身而出,到另一个入口进来,令人捧腹。还有一次,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小女孩,走到郑子真的汉隶石刻大字“石虎”前,指着石刻对女孩说:“‘石马’,看,这个‘马’字多形象,画的真像一匹马,这四点,就像马的四条腿”。小女孩出神的看了半天,由于个头的缘故,小女孩正好可以看见石刻下的注解,指着注解大声喊道“爸爸,爸爸,这上面怎么写着‘石虎’呀”。中年男子低下头看了看,默不作声。还有一次,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孩指着曹操书写的汉隶大字“衮雪”,对孩子说“看‘雪衮’”(注“衮雪”二字按照古人写字习惯从右至左),当值的工作人员立即委婉的予以纠正,那位妇女竟然大吼“这分明就是‘雪衮’吗”,真是令人可气可悲。还有一次更绝,同样是发生在“衮雪”这方石刻上,一个外地游客,带着几个人在“衮雪”石刻下站着,手舞足蹈的对同伴说:“这方石刻是曹操写的,相传曹操事是个大孝子,有一年冬天,曹操带他的母亲来汉中,恰逢下大雪,他俩走到褒谷,由于地势险阻,道路光滑,曹操的母亲一不小心脚下一滑,顺着路边大石头滚到河里,沾了一身雪,曹操随即就在那块石头上写下‘衮雪’二字,意思是滚了一身雪”。旁边的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我不禁佩服那位仁兄丰富的想象力和自圆其说的口才。不过当时我还庆幸,那位仁兄幸好没有把他的小脑筋用在我的石门颂上,如果也给石门颂牵强附会上一段荒诞的“传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经常出入于博物馆有幸认识了博物馆馆长冯岁平先生,缘于一次在石门十三品展览室细细比对“大开通”和“石门颂”的文字记述,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大开通”记述为“永平六年汉中郡以诏书……开通褒斜道……”而“石门颂”中则记述“至于永平,其有四年,诏书开斜,凿通石门……”,一个记载石门的开通时间为“永平六年”,一个记载为“永平四年”,分明有差异,依据我猜测:大开通刻石年代为石门开通后所刻,为开通褒斜道的一方竣工刻石,且为开通褒斜道的“当事人”所为,在记述上应该不会有错误,而石门颂的刻凿时间相距大开通八十二年,即石门颂的刻凿时间相距石门的开通也至少有八十二年,近乎一个世纪,而在这八十二年里,历经七易国主,十八次改元,再者当时汉中太守王升系四川犍为人,职任汉中太守,对这一段记忆有差错也在情理之中,其次,建和二年王升一行在石门应该没有看到过“大开通”这方刻石,综合以上几点理由,我认为石门颂里的关于石门开凿时间记述应该为错误的。恰巧那一天讲解员刚好给游客讲解完十三品,我便随口问了这个问题,也许是这个问题过于专业,使得那位讲解员竟无法回答,随后说我很无聊,追究这些边边角角的问题。一时间让我觉得很难堪,没有想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凭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对于石门颂竟是如此冷漠,同时也更加激起我对石门颂探索的欲望。带着这些问题和心态便敲开了冯岁平先生办公室的大门。

冯岁平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平易近人,其实早在几年前就从报纸上熟知冯先生这个人。那时候一直很留意关于石门颂的资料,偶尔从一张发黄的报纸上看到一篇《特殊的汉隶珍品<石门颂>》一文,文中主要论述了两个问题,其一关于石门颂刻石旁边多刻的一个“惟”字,冯先生认其应为“试刻”,当然了这个字在字帖上是不可能出现的,对于这个问题无从判断,直到后来见了原刻石才发现这个字,也同意这一观点。另一个问题就是“于是故司隶校尉犍为武阳杨君厥字孟文……”中“武阳”两字应是由“南安”两字改刻。拿出字帖细细察看,果然尚有“南安”二字的刻痕,冯先生细致入微的研究态度所感动,随后接二连三的拜读了冯先生的许多著作,冯先生都是大胆的猜想和丰富的论据,使得拜读冯先生的著作如夏日渴饮一杯清茶酣畅淋漓。

冯先生详细的为我解答我提出的问题,不厌其烦的为我翻查论据,做细细点评,知道我也在临习石门颂,就调出他所拍摄的石门单字的照片,一一讲解,第一次让我认识到原来我所持有的石门字帖和原碑经存在着那么大的差异,冯先生还送我了几本他的著作,并推荐我有机会多看看原碑,那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由于工作原因,也许不久就要离开汉中,听说冯先生的关于石门颂的新著快要出版了,很期待,也许离开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石门颂,印刷了一张石门颂的全图,如同远行的人带着亲人的照片留着一个念想也可以缓解一下相思之苦吧,即将离别之际写下以上文字,仅作心路历程以此纪念。

  

  

  

  

石门情缘后记:

  

终于将《石门情缘》写完了,也算是对这么多年来一直爱好和探索石门颂的这份感情做一个小结吧!

一直以来都在临摹石门颂,可对于石门颂的那种感觉一直难以表达出来,石门颂在印象中总认为它有着一种自信、坦然,临习时一直抱着一种虔诚和谨慎的心态,所以很长时间来,空有字形而无其意趣。经尤全生先生教正,石门颂蕴含着豪放之气,毫无束缚,从而可以大胆夸张的书写,不要拘泥于字形,更重要的是可以借鉴国画中的“写意”的感觉去临习。至于石门颂的用笔,建议采用长锋笔,所谓“万力发于毫端”,这种力则可以理解为“巧力和心力”以及意识中的“阻力”,即行笔中的一种“逆势”,如“逆风、逆流”之意。石门颂的开张之势以及蕴含在其中的沉着自信都是需要细心揣摩的!最后意犹未尽,写下将这一段不成文的小记。

  

  

---汉中书画网友情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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